第40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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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接近白堊山脈，空氣中的飛塵就越多、越密集。
這些飛塵呼嘯著跑過，希子騎在黑山羊背上和它們打招呼，想讓它們別撞到自己，可它們都顧不上理會她。沒辦法，希子只好學著其他人的樣子，用一塊布把口鼻遮起來。
靠近北方的土地很貧瘠，除去針草和沙莢以外，幾乎見不到植物。
荒原蕭瑟寂寥，天地高遠遼闊。
希子跟著騎士們沈默地趕路，在太陽消失前進了山裏。
白堊山脈的山巖很特別，到處是白色的、布滿粉塵的大石塊，山體沈默寡言，但也並不排斥外來的旅人。
進山後沒多久，風塵便被山體遮擋住，沒有那麽多飛揚的塵土往嘴裏跑了。
騎士長取下面巾，和希子說話：“這條路原先是到不了心水河谷的，有一處斷崖做天塹，後來一次地震中把一側斷崖震塌了，兩邊懸崖連到了一起，反倒是有了新路。”
希子聽說過這些，便點了點頭。
騎士長又說：“你知道為什麽阿曼要偷偷把金礦的地圖拿出來賣嗎？因為我們領主不想開發那個金礦。”
“啊？為什麽？”希子吃驚道。
騎士長微微一笑，說：“領主大人帶領我們全族人在心水河谷生活了幾十年了，在這條路通暢以前，我們那地方一直很閉塞，沒什麽外人來，所以我們的生活過得也很簡單……雖然苦，在天災多的年份也會覺得難熬，但沒有那麽多被入侵、被吞並的威脅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，這條路可以通行以後，因為沿途沒有設卡，很多人都愛往心水河谷走。”
希子吐了吐舌頭，心虛道：“我也是這麽想的。”
“哈哈，我們倒沒怎麽見過魔法師呢。”
“那你們領主是不希望金礦引來太多外人嗎？”
“對，這個礦藏是幾年前發現的，我們自己沒有能力開采金礦，領主大人起初考慮過請北方礦區的礦工們來開采，但這樣太危險了，一旦有強大的外力入侵心水河谷，我們根本沒有能力阻擋。”
“那這個金礦就這樣放著不管嗎？”
“是啊，”騎士長擡頭望了望天，長嘆一口氣，“我們也知道這樣很可惜，那可是金礦啊……但沒辦法，比起金子，我們更想安穩地過日子，我們不希望一覺醒來，變成別人的奴隸。”
希子也跟著嘆了口氣，沒有再接話。
白堊山脈的路很不好走，不過黑山羊幾乎不受山地陡峭坡度和碎石的影響，一路閑庭信步地踏著蹄子往深處走去。
騎士們走了很久也沒有停下來用餐的意思。
希子肚子很餓了，卻也跟著整支隊伍沈靜的氛圍一起忍了下來。
很快，星星出現了，月亮慢慢爬升，白堊山脈的土地被月光照得愈發蒼白。
希子有種很奇怪的感覺，仿佛自己置身天地的一瞬被無限延長，她看到自己走過的很長的旅途，也看清了腳下延伸出去的路，它那麽顯眼，那麽漫長，幾乎沒有盡頭。
希子小時候沒有很多的夢想，她只是跟著魔法師的慣例，在到了年齡時上路，開始苦修。
那時候，她甚至還不清楚苦修到底是要做什麽，又會帶給她什麽。
而現在，希子進階成為了高階的魔女，她學會了覆雜的咒語和魔藥，和很多族群交談，聽得懂風和泥土的交流，了解自然的法則，也在慢慢學習社會法則。
她好像能夠做很多事了，也有了過去沒有的想法。
希子想成為瑪格麗特.霍蘭德那樣的大魔女，即便這個想法只是某天忽然自說自話地出現在她腦海中，
為了這樣沒來由的念頭，希子穿過了中州，現在已經到最邊境的白堊山脈了。
眼前還有心水河谷，還有北方白色的冰原和深藍的天空。
也許在榆木城之後，她也不會停下腳步，她會到極北去看那裏永恒的夜色和流動的天光。
希子頭一次感受到命運。
魔法師們對於“命運”一詞是有自己的解讀的，他們認為命運源於自我的選擇，這種選擇又和魔法師進階的方向息息相關。
而此時此刻，希子真切地感受到了命運。
它就在她身後，她走到哪裏，她的命運就會到哪裏。
夜裏，騎士們找了一處無風的背面，停下歇息。
希子被分到了一些清水和幹糧，和其他人一起坐在篝火前邊吃邊聊。騎士們好奇希子苦修路上遇到的奇人軼事，希子也想知道心水河谷是個什麽樣的地方。
騎士長安達.利拉德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幹糧，起身道：“我去給阿曼送飯。”
希子等他離開後，問邊上一個騎士：“騎士長大人總是親自給犯人送飯嗎？”
其他騎士都笑起來。
一個騎士解釋道：“按照我們領地裏的規定，重犯是會被剝奪姓氏的，所以你不知道……其實我們騎士長是阿曼的哥哥。”
“啊？！”希子楞得連幹糧都忘了吃。
“不過他們兄弟倆從小就不親近，安達騎士長是3歲就入選了騎士團的，之後就一直跟著騎士團訓練，阿曼和家人一起生活到19歲，之後利拉德家的大人死於有一年天災，饑荒加瘟病，只剩下利拉德先生自己和阿曼，但是利拉德先生感染了瘟病，治愈後也一直咳嗽，沒辦法幹重活，阿曼只好去做獵人，打到山兔什麽的就低價賣給其他人，加上安達騎士長的津貼，父子三人勉強過日子。”
希子楞楞地道：“這麽苦啊……”
“嗯，後來阿曼犯了事，安達替阿曼求了情，才沒有被立刻處死，誰知道他這次又這麽大膽，敢逃出去，還偷了領主大人的礦圖……如果真讓北方礦區的工會拿到這張地圖，我們就要被礦區工會統治了。”
希子低聲問：“那現在北方礦區已經知道金礦的存在了，他們不會來硬搶嗎？”
“沒有圖紙，他們不知道具體位置，貿然前來可能會遭到惡靈襲擊，也可能會命喪冰層。你也許還不知道，心水河谷有幾段冰層路，你看著表面是厚實的冰面，實際底下都是窟窿，人一旦掉進去，也許就一直掉到地心去啦，喊出聲都來不及。一般經過的路人，我們核實了身份，會暗中派人指引他們走出河谷的。”
“哇？這麽危險啊？”
騎士道：“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心水河谷安全的路，這也是我們能安全地躲在那裏避免戰亂和入侵的原因。”
另一個騎士說：“當然還有領主大人的帶領。”
“是啊，領主大人領著我們打退過很多搶奪土地和物資的族群，也帶著我們耕種，教我們鑿冰捕魚、學習通用文字，沒有他，就沒有心水河谷這麽多戶人家安定的生活了。”
希子忍不住鄭重地點了點頭，心裏對這位領主也生出崇敬之意。
“那，阿曼到底是犯了什麽事，才會被判重罪的呢？”
騎士們面面相覷，有人偷偷朝關押阿曼的地方看了一眼，確認安達騎士長還沒有回來，才敢壓低聲音，說道：“是因為那個惡靈。”
“惡靈？”
“阿曼好像和那個惡靈有來往，他領著那惡靈去偷襲路過心水河谷的商隊，差點害了人家一整支隊伍8口人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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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飛塵呼嘯著跑過，希子騎在黑山羊背上和它們打招呼，想讓它們別撞到自己，可它們都顧不上理會她。沒辦法，希子只好學著其他人的樣子，用一塊布把口鼻遮起來。
靠近北方的土地很貧瘠，除去針草和沙莢以外，幾乎見不到植物。
荒原蕭瑟寂寥，天地高遠遼闊。
希子跟著騎士們沈默地趕路，在太陽消失前進了山裏。
白堊山脈的山巖很特別，到處是白色的、布滿粉塵的大石塊，山體沈默寡言，但也並不排斥外來的旅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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騎士長取下面巾，和希子說話：“這條路原先是到不了心水河谷的，有一處斷崖做天塹，後來一次地震中把一側斷崖震塌了，兩邊懸崖連到了一起，反倒是有了新路。”
希子聽說過這些，便點了點頭。
騎士長又說：“你知道為什麽阿曼要偷偷把金礦的地圖拿出來賣嗎？因為我們領主不想開發那個金礦。”
“啊？為什麽？”希子吃驚道。
騎士長微微一笑，說：“領主大人帶領我們全族人在心水河谷生活了幾十年了，在這條路通暢以前，我們那地方一直很閉塞，沒什麽外人來，所以我們的生活過得也很簡單……雖然苦，在天災多的年份也會覺得難熬，但沒有那麽多被入侵、被吞並的威脅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，這條路可以通行以後，因為沿途沒有設卡，很多人都愛往心水河谷走。”
希子吐了吐舌頭，心虛道：“我也是這麽想的。”
“哈哈，我們倒沒怎麽見過魔法師呢。”
“那你們領主是不希望金礦引來太多外人嗎？”
“對，這個礦藏是幾年前發現的，我們自己沒有能力開采金礦，領主大人起初考慮過請北方礦區的礦工們來開采，但這樣太危險了，一旦有強大的外力入侵心水河谷，我們根本沒有能力阻擋。”
“那這個金礦就這樣放著不管嗎？”
“是啊，”騎士長擡頭望了望天，長嘆一口氣，“我們也知道這樣很可惜，那可是金礦啊……但沒辦法，比起金子，我們更想安穩地過日子，我們不希望一覺醒來，變成別人的奴隸。”
希子也跟著嘆了口氣，沒有再接話。
白堊山脈的路很不好走，不過黑山羊幾乎不受山地陡峭坡度和碎石的影響，一路閑庭信步地踏著蹄子往深處走去。
騎士們走了很久也沒有停下來用餐的意思。
希子肚子很餓了，卻也跟著整支隊伍沈靜的氛圍一起忍了下來。
很快，星星出現了，月亮慢慢爬升，白堊山脈的土地被月光照得愈發蒼白。
希子有種很奇怪的感覺，仿佛自己置身天地的一瞬被無限延長，她看到自己走過的很長的旅途，也看清了腳下延伸出去的路，它那麽顯眼，那麽漫長，幾乎沒有盡頭。
希子小時候沒有很多的夢想，她只是跟著魔法師的慣例，在到了年齡時上路，開始苦修。
那時候，她甚至還不清楚苦修到底是要做什麽，又會帶給她什麽。
而現在，希子進階成為了高階的魔女，她學會了覆雜的咒語和魔藥，和很多族群交談，聽得懂風和泥土的交流，了解自然的法則，也在慢慢學習社會法則。
她好像能夠做很多事了，也有了過去沒有的想法。
希子想成為瑪格麗特.霍蘭德那樣的大魔女，即便這個想法只是某天忽然自說自話地出現在她腦海中，
為了這樣沒來由的念頭，希子穿過了中州，現在已經到最邊境的白堊山脈了。
眼前還有心水河谷，還有北方白色的冰原和深藍的天空。
也許在榆木城之後，她也不會停下腳步，她會到極北去看那裏永恒的夜色和流動的天光。
希子頭一次感受到命運。
魔法師們對於“命運”一詞是有自己的解讀的，他們認為命運源於自我的選擇，這種選擇又和魔法師進階的方向息息相關。
而此時此刻，希子真切地感受到了命運。
它就在她身後，她走到哪裏，她的命運就會到哪裏。
夜裏，騎士們找了一處無風的背面，停下歇息。
希子被分到了一些清水和幹糧，和其他人一起坐在篝火前邊吃邊聊。騎士們好奇希子苦修路上遇到的奇人軼事，希子也想知道心水河谷是個什麽樣的地方。
騎士長安達.利拉德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幹糧，起身道：“我去給阿曼送飯。”
希子等他離開後，問邊上一個騎士：“騎士長大人總是親自給犯人送飯嗎？”
其他騎士都笑起來。
一個騎士解釋道：“按照我們領地裏的規定，重犯是會被剝奪姓氏的，所以你不知道……其實我們騎士長是阿曼的哥哥。”
“啊？！”希子楞得連幹糧都忘了吃。
“不過他們兄弟倆從小就不親近，安達騎士長是3歲就入選了騎士團的，之後就一直跟著騎士團訓練，阿曼和家人一起生活到19歲，之後利拉德家的大人死於有一年天災，饑荒加瘟病，只剩下利拉德先生自己和阿曼，但是利拉德先生感染了瘟病，治愈後也一直咳嗽，沒辦法幹重活，阿曼只好去做獵人，打到山兔什麽的就低價賣給其他人，加上安達騎士長的津貼，父子三人勉強過日子。”
希子楞楞地道：“這麽苦啊……”
“嗯，後來阿曼犯了事，安達替阿曼求了情，才沒有被立刻處死，誰知道他這次又這麽大膽，敢逃出去，還偷了領主大人的礦圖……如果真讓北方礦區的工會拿到這張地圖，我們就要被礦區工會統治了。”
希子低聲問：“那現在北方礦區已經知道金礦的存在了，他們不會來硬搶嗎？”
“沒有圖紙，他們不知道具體位置，貿然前來可能會遭到惡靈襲擊，也可能會命喪冰層。你也許還不知道，心水河谷有幾段冰層路，你看著表面是厚實的冰面，實際底下都是窟窿，人一旦掉進去，也許就一直掉到地心去啦，喊出聲都來不及。一般經過的路人，我們核實了身份，會暗中派人指引他們走出河谷的。”
“哇？這麽危險啊？”
騎士道：“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心水河谷安全的路，這也是我們能安全地躲在那裏避免戰亂和入侵的原因。”
另一個騎士說：“當然還有領主大人的帶領。”
“是啊，領主大人領著我們打退過很多搶奪土地和物資的族群，也帶著我們耕種，教我們鑿冰捕魚、學習通用文字，沒有他，就沒有心水河谷這麽多戶人家安定的生活了。”
希子忍不住鄭重地點了點頭，心裏對這位領主也生出崇敬之意。
“那，阿曼到底是犯了什麽事，才會被判重罪的呢？”
騎士們面面相覷，有人偷偷朝關押阿曼的地方看了一眼，確認安達騎士長還沒有回來，才敢壓低聲音，說道：“是因為那個惡靈。”
“惡靈？”
“阿曼好像和那個惡靈有來往，他領著那惡靈去偷襲路過心水河谷的商隊，差點害了人家一整支隊伍8口人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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